《完蛋！我被美女包围了》是怎么成为年度“科幻”游戏的？｜专访
作者| 赤木瓶子2023年，后疫情时代下，文娱产业的主题正式转为“复苏”。院线经营好转，年初影史第二的成绩，宣告着电影产业的稳步复苏；剧集市场表现稳定，提质减量成效渐出，高分剧再次迈上新台阶。同时，短剧也成为资本抢滩的强势增量；力量型审美正在尝试为综艺内容注入新的活力；AIGC、影游互动概念，吸引着勇敢者们奋力一搏……文娱环境正在迅速完成自我修复，在这样的背景下，依然诞生了一批勇敢前行，以优秀作品、创意领跑行业的先驱者们。今年，娱乐独角兽将继续推进“年度公司／项目”访谈，试图记录他们的成绩和野望，也倾听他们的焦虑和渴望。我们将在“年度公司”系列文章中，分享这些“独角兽”公司与新锐力量的制作经验与产业观察。以下是我们评选出的年度新锐游戏项目——《完蛋！我被美女包围了》导演张洋的访问：《完蛋！我被美女包围了》上架后一周，张洋的“履历”又多一重——科幻片导演。“谁说中国没有科幻片？只要一张电影票的钱，即可享受美女六追一的体验。”对于喜好新鲜事物的张洋来说，这却并非一次多么新颖的尝试。2014年左右，张洋就已经开始拍摄POV（第一人称视角）的内容。从事传统媒体的经验，让他把喜剧中对灵活创作思维的要求、对演员表演上的考究习惯带到了新媒体，而互动短剧游戏的创作，“其实内核不变，只是换了个思维和形式来讲故事”。上线前，张洋相信《完蛋！我被美女包围了》（以下简称《完！美》）会是一部“还不错的作品，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影响力”。或许是借着短剧的猛烈势头，抑或是男性向真人互动“纯爱内容”的稀缺属性，种种条件叠加下，市场的反馈蜂拥而至，让主创团队也意想不到。2023年10月上线后，《完！美》力压《PUBG》《CS：2》《Apex》等一众热门游戏，多次登顶国区热销榜，并与《博德之门3》《生化危机4:重制版》一同提名了2023年度“杰出剧情游戏奖”。短期内营收破千万，在线玩家峰值高达6万。迄今，《完！美》在Steam上特别好评3.1万。男性玩家们迅速涌入Steam测评区，官号、女演员们的抖音评论区被相继“攻陷”。在《完！美》诞生后的三个月时间里，除了《完！美》的DLC《房间里的心跳》官宣杀青外，面对男性情绪价值及互动影游的蓝海市场，行业已经涌现出批量已问世或仍在生产中的“完蛋like”作品。在此背景下，我们对话了《完！美》的导演，试图探寻这样一部先锋作品的爆款逻辑，以及其在诞生过程中，面临过怎样的创作难题与思考。“头上长摄像”的男人“没有人能拒绝一个头上长摄像的男人”，近两年来，短视频平台上的热梗，正式落地到一部游戏作品中，带来了超出市场预料的反馈。“头上长摄像的男人”，通常是以第一视角拍摄手法的摄制方式，来强化观众的沉浸感。而这类视频的内容主旨，大多为成功搭讪异性的“爽剧”剧情，引发观众共鸣或共愤，通常能够通过制造强代入感的戏剧冲突，来获得不错的收视效果。具体到《完！美》这部作品的拍摄中，“头长摄像的男人”化身为屏幕前的玩家“顾易”。如何让玩家获得精彩、有趣的互动体验，成为创作的核心。够不够精彩？够不够好玩？成为项目讨论会上，出现最多的疑问句。在故事、人物设定及拍摄手法上，都是需要花费心思的。在一次让张洋印象深刻的讨论会上，女主之一“林乐清”与男主缺失了一部分亲密互动的内容，大家正在讨论如何进行填充。张洋想到了英剧《9号秘室》中的的一集——沙丁鱼游戏，这是一种家庭聚会中类似捉迷藏的游戏，故事里的主角们一个接一个躲进衣柜里。张洋当下建议，如果在女主儿子“浩浩”在场的前提下，设定一个躲猫猫游戏，接着把男女主放到柜子里，狭小的空间便自动为男女主提供了“暧昧场”，与镜头的互动感也会更强。为此，张洋专门让美术设计人员把衣柜抠了一个洞，男主在柜子外，女主在柜子里，拍摄全景的时候，再用画把洞挡住。拍摄上，只有一架机器，单机位长镜头拍摄，没有第二画面选择，这也对剪辑和表演节奏提出了新要求，“包括转场的设计，都要花更多时间”。也许正是因为这些与镜头的交流动作设计，包括在眼神上、肢体上的互动，一定程度上拉近了玩家与女主角们的亲密属性。《完！美》热卖后，张洋的抖音评论区涌来大批男性玩家，称导演为“最懂男人的男人”。事实上，在项目讨论会上，大部分参与者的确是男性，经常是一群男孩子从男性玩家的视角出发，探讨主要人物的性格、情节的合理性。人物设定上，除了选角出彩的六位女主外，游戏里还添置了不少“乐子人”元素。一些是路人角色带来的喜剧效果，如男主的好哥们“老六”、医院病床上的“大哥”、收租的“房东”大哥；另一些则是由玩家亲手触发的“暗黑”剧情／结局，如女主郑梓妍“黑化”墓地埋人、林乐清的亲戚围殴玩家等等。这部分的设计显然是有价值的。游戏自带的乐子人基因，很快点燃了乐子网友们的热情。网友们将女主角们的脸以AI替换为“老六”、“舍友”，在社交媒体及鬼畜区广泛传播，并提振了一批跨圈层受众的兴趣。游戏玩法上的创意，也让产品在发售不久后，在网络直播间被带起了空前的热度。磨选角，磨创意回忆起选角过程，张洋记得自己一直在说“不行”。正式摄制之前，剧组曾提前邀请到一批演员进行demo拍摄，来测试程序的流畅度。而挑选正式的角色过程则难上加难，张洋先是在北京挑选了近两个月，“北京在籍的、合适的女演员，基本上都见了一遍，没有选中合适的”。之后，制片人“刷脸”邀请到了王姿允、董琦两位女演员，她们在游戏中分别饰演知性姐姐“李云思”、霸道女总裁“钟甄”。青梅竹马“沈彗星”也很快通过线上资料敲定了演员余冰慧。演员钟晨瑶是张洋“一眼相中”的，“我说这个女孩应该就是郑梓妍，她绝对没有问题”。“林乐清”一角的寻找，团队几乎动员了身边的所有关系，最终由工作人员推荐了演员王星辰，团队很满意，“我们也需要给玩家发糖的，林乐清这种‘大青衣’类型，可能是游戏里别具一格的存在。”最让张洋头痛的角色是“肖鹿”。“肖鹿”的人设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实习生，她的台词风格在张洋看来“有一点点茶”，“试镜了很多人都不太行，要么就有点油腻，要么就很‘茶’，肖鹿的感觉很难把握”。在《完！美》已经进行到勘景阶段，马上准备开拍的时候，张洋接到了艺人邹佳佳的资料。在那次视频通话中，张洋看到了一个“没有化妆，穿着睡衣，很真实”的邹佳佳，团队最终定下“肖鹿”一角。如今，“郑梓妍”“林乐清”“肖鹿”成为游戏中的高人气角色，玩家们将其称为“三幻神”。当然，同大部分进行新鲜尝试的题材类似，在选角过程中，部分较为合适的演员或因片酬因素、或因经纪人对职场路径规划原因，最终放弃了《完！美》。头痛的不仅是选角，还有紧张的拍摄周期。《完！美》的拍摄在疫情期间，时间与空间资源的压缩带来不小的压力。2022年，剧组原定的拍摄周期是19天，后因疫情原因停摄10天。开机第一天，张洋“拍了20多页纸，而一页纸大概是游戏剧情里的1分钟”——在网络流传的视频中，最快“通关”的玩家也需要花费约6个小时。紧凑的拍摄日程与密集的工作量之下，剧组的工作人员每日平均工作超过16个小时，并且是在对现场的拍摄与配合提出高要求的前提下。张洋记得，有天在现场，也许是因为工种配合出现失误，未能达到自己的要求，张洋一生气，一咬牙，竟把自己的牙齿咬碎一颗。根本没有时间去酒店对面的诊所，张洋索性用另外一边牙齿吃饭，结果又掉了一颗。作品上线后，游戏内除“李云思”外的感情线，曾被部分玩家们“吐槽”进度过快。张洋坦言，一方面，如果把进度放慢，预算和周期可能会“吃不消”；另一方面，让剧情的节奏变快，也是大家统一的决策。目前，作品DLC已经在厦门拍摄完成，定档2月5日，“出品公司很有诚意，大家都在all in。”短剧“赛马”，用心讲故事是“硬道理”传统媒体出身的张洋，2016年前后曾参与《爱笑会议室》《欢乐喜剧人》《喜剧总动员》等喜剧综艺，担任喜剧团队的编剧及导演职务。张洋在2019年开始做新媒体网生内容，以头部mcn的内容总监身份，制作新媒体的网上内容。经手过不少明星账号、大号。彼时正值短视频野蛮生长、mcn势头猛烈时期。张洋还记得，自己曾从0到1参与、运营过一个账号，镜头对向自己，拍摄者是位一米九的模特，“我俩打身高差。那个时候效果很好，一条视频就到了4700万的播放量，并且一分钱没花，一分流量没投，一个月大概涨粉50万左右。”对内容的探索兴趣，让张洋多年来不断运用更新的媒介来打磨内容，讲好故事。《完！美》出品公司联系张洋的时候，就是希望找到一个既懂影视、又懂内容，且具有网生思维的人来做这件事。目前，张洋也成立了自己的制作公司，未来或将发力影视剧与互动内容领域。当下，各大长视频、短视频平台发力短剧市场、互动影游、AIGC等新兴领域。据艾媒咨询发布的《2023-2024年中国微短剧市场研究报告》显示，国内微短剧2023年市场规模为373.9亿元，较2022年的101.7亿元同比上升267.65%。预计2027年中国微短剧市场规模会超过1000亿元。盘子越来越大，像张洋这类涌入短剧领域涌现的导演、编剧人才也越来越多。张洋认为，行业目前处在“赛马阶段”，“以小程序短剧为例，盘子变大，能够为很多人提供新的机会，无论是新的制片方、新的导演、新的编剧，还是新的演员。但最终只有商业模式的成功，才能保证一直是增量市场”，市场终将迈入精品化阶段，内容品质参差不齐的现状下，优胜劣汰是不可避免的规律。复刻流量一说，《完！美》就是很好的“被复刻”例子。据不完全统计，《完！美》成为爆款后，当下仅Steam平台就有多款同类型游戏迅速涌现，部分发行公司此前涉猎的内容是消除类游戏，而部分女主播出演的作品，内容也被评论区“吐槽”了演技。作为行业先行者，张洋认为，用心讲故事很重要，“当下很多人用数据的逻辑做内容，试图复制或者复刻爆款、跟风追流量，我认为没有经过用心打磨的内容，是本末倒置。”作为2023年的热门游戏，《完！美》联动了游戏、互动短剧等赛道，又撬动了影视互动游戏的缺口。不远的将来，市场也将被四面八方涌现的新玩家“包围”，而用心讲好故事，总会是“硬道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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